抓住青春的尾巴
父女俩。
不知怎的,我忽然觉得:从容的日子不再从容了;青春的容颜不再青春了;豪迈的步伐不再豪迈了,就像一位十足的绅士恍然变成了悍匪似的,容不得思考也来不及思考,甚至,来不及拜拜,一切的一切就大摇大摆地走了。
我清楚记得,今年秋季一开学,就特别的忙,没白天没黑夜的。特别是当上了统领四十九位"大将"的主任后(十几年没担当"大任"了),戴上这个帽子,纵坐标就指向了学校,就跟打仗一样,在班务、备课、上课、作业、开会……这些横坐标上逡巡,往往顾此失彼,目不暇接。而办公室、教室,则是我这个陀螺纵横驰骋的专属疆域了。
尽管忙,甚至有些许晕头转向,可感觉不到丝毫的累。反而在内心深处滋生出一棵向上生长的幼苗,在幼苗的下面,仿佛有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养分,让这娇嫩的幼苗生生不息,并使其焕发出无穷的生机与绿意!
这种感觉,似乎原来从没闪现。
我出生农村,并且是一个要多偏远就有多偏远的地方。小时候,家穷,填不饱肚子。家中老二胃口一向好,只因肚子饿,多吃了一个红薯,被苦水浸泡久了的爷爷教训了一顿,并无可奈何地说:"红薯是来养命的,而不是胀粪的。"苦命的爷爷,即使在人世的最后一刻,他也忘不了嘱托:"一定一定要多种——红薯,多晒——红薯米,红薯米——多了,就不用——担心——挨饿了"。断断续续数完之后,爷爷才不甘心地闭上枯皮似的眼,然后,滚落了最后仅存的两滴辛酸的泪。也正因为穷,打小就埋下了穷的种子。我的志向就是能像父辈那样老老实实地脸朝黄土背朝天,长大了能有红薯吃。直到上了初中,一次晚自习后,一个同学偷偷摸摸地带我去看了一次电视,才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,见识了小小的黑壳壳里居然能"藏着"很多很多的人。就这样,线缝大的眼见,在求学时才渐渐挤开了一点点。
后来,听说初中毕业就能考中专,并能稳稳当当捧上铁饭碗的时候,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师范。三年师范,简直就在"思饭",晨读的时候,很多同学不是在读书,而是痴痴地看着墙上的挂钟,时间接近下课时,一齐心里念叨"59、58、57、56……"进行倒计时,铃声一响,就是赛场上的发令枪,而同学们起跑的速度,不亚于刘翔健将的冲刺,不管不顾,不要命的往前冲,往前挤,脚手,只恨爹娘生短了,脚,迅速向前移,手,使劲使劲地往窗口伸,几个二两的白馒头一到手,三下五除二,就狼吞虎咽地解决了。
就这样,三年,在"吃"的岁月中悄悄滑过。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,我感觉我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:我有工作了,有一百块钱一月了,我不再像父辈一样晒成黑碳巴,可以朝九晚五无忧无虑了。有了这种阿Q精神,我的思想,如同荒芜的小草恣意地生长;我的意志,如同千里之堤无情地崩溃;我的行为,如同脱缰的野马漫无目的地奔跑……我没有目标,又有目标,我当老师,想桃李满天下;我爱写作,想一鸣惊人;我喜书法,想遗世独立;我甚至想做个演讲家的梦,像闻一多一样惊涛骇浪。可是呢?写作二五八,书法一般般……没有哪一样能拿得出手,可时间,又去了哪儿?我问朱自清的《匆匆》,聪明的,它能告诉我吗?我能像失了控的疯子在狂风中在大雨里呼天抢地吗?
最近,又在朋友圈里,无意间看到我兄弟的一则日记。他说,看书时,居然要用1.5倍的放大镜,斜眯着眼睛,小心翼翼地像探雷一样寻找蝌蚪般的文字。兄弟的境况如此,哈哈,难道我是妖怪,能好到哪里去?
这时,我才恍惚感觉到“无情的洪水”快要淹到脖子上了,我一定要紧紧抓住青春的尾巴,来一次“胜利大逃亡”,不再奢求什么大家,不奢求什么大长,只如父辈一样,在自己的黑土地里,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一名“农夫”。
但求仰无愧于天,俯无愧于地。(刘国文 文/图)